“哦哦哦！”公鸡啼明，天色破晓。
一夜过去了。
“收卷了！收卷了！”徐阶一脸急不可耐，嗷嗷叫着，上蹿下跳，冲到了严嵩和罗万化的面前。
他生怕罗万化奇迹般地答完了题目，还是早点收卷子为妙。
徐阶还幻想，要是严嵩袒护罗万化，不肯收卷，他便可趁机弹劾严嵩“偏袒考生，疑似串通”，狠狠奏一本。
谁知，严嵩只是瞟了他一眼，淡淡道：“好！”
他就走开了。
走开了？
徐阶看向罗万化的桌面。
然后，他扑街了。
擦！
罗万化的桌面上，工工整整9篇文章，一首诗词，漂亮的馆阁瘦金体，在早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完，完成了？
这也能行？
徐阶惊讶地舌头都打结了。
罗万化一脸平静，看着徐阶，淡淡道：“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副主考，请收卷吧！”
徐阶真有一种冲动，上去一把把这家伙的卷子撕了。
但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人看着，他，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啊。
徐阶只好皮笑肉不笑，挥手示意将罗万化卷子收走，压低声音恶狠狠道：“罗万化，别以为严嵩罩住你就没事了，咱们走着瞧！”
罗万化轻蔑笑了笑，大声道：“自古邪不胜正！我劝你还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吧。”
他大踏步走了。
徐阶又被罗万化教训了一顿，气得想打孩子。
他儿子还真凑过来了，贼兮兮道：“爹啊，我可真把你的破题都用上了。还写了约定好的夫也哉。”
徐阶没好气冷哼一声，人比人气死人，这坑爹玩意能写什么好文章？
等拿到了考卷，徐阶仔细一看儿子徐二的文章，鼻子差点气歪了。
那上面，对大学的破题是：“夫大学者，大学也！岂是小学哉？”
好么!
这位徐二公子，还真是个耿直BOY，生怕自己约定的暗号做的不够明显，被自己人同考官漏过去，尼玛这是一通废话，你当小学生造句么？
而且这位徐二公子，还生怕不够明显，于是同样的句式，在论语这道题中是这样的：“夫论语者，孔圣人语也！岂是亚圣孟子之言哉？”
徐阶眼前一黑，差点昏倒。
我擦，老夫是让你用夫也哉三个字，但你至少得说人话啊！
这特么是破题么？这都是大废话啊！
三岁蒙童都知道，论语是孔圣人说的，不是孟子说的，这特么还用你说？
后面的句式，可想而知，都是一个造句模式。
【中庸】这道题，徐二大才子这么回答。
“夫中庸者，中庸也！岂是左右庸哉？”
要说最绝的答案，还得说是【孟子】。
【孟子】的破题是这样的。
“夫孟子者，亚圣之言也！岂能同论语混淆哉？”
徐阶气得手脚冰冷。
徐二还洋洋得意道：“爹啊，怎么样？我这四道题，暗号约定的够明显吧？破题也够清楚吧？有没有理?能不能中？”
徐阶猛然脱下脚下气死牛千层底鞋子，朝着自命不凡的徐二脑袋猛地一鞋底子，大叫道：“有理！有理！能中！能中！老夫打的你生活不能自理！能让你中风！”
徐二被打得抱头鼠窜，委屈大叫道：“爹啊，您干吗打我啊？我都是按照您老人家的要求写的啊····”
现场几万考生，都万脸懵逼，看着堂堂副主考殴打一个普通考生，后者抱头鼠窜···
“咦？那不是徐阶徐大人么？怎么殴打考生？”
“就是！副主考这么堂而皇之打考生，不好吧？”
“奇怪也哉。”
严嵩一本正经，拍了拍徐阶的肩膀，拿过了徐二的卷子看了一遍，满口夸奖：“啊呀呀，其实我看徐二写的文章，满看得过去么。你干嘛打孩子啊？”
徐阶气得吐血。
特么就这玩意，还看得过去？
你分明是讽刺我呢吧？
严嵩一脸坏笑道：“徐二这四篇文章，开宗明义，开门见山，说的都是堂堂正正的大实话，让人无法反驳。比如他说论语是论语，孟子是孟子，不能混淆。没毛病啊！”
严嵩把活宝徐二的卷子，通读了一遍，引得数万考生，哄堂大笑起来。
“这个，有才！太有才了！”
“甘拜下风！”
“不服不行！”
“论八股文，我只服徐二！”
严嵩曝光完了徐二的卷子，又警告徐阶道：“徐大人，你徐阶虽然身为他老子，但是副主考，殴打考生可是要被朝廷责罚的！”
正气得打孩子的徐阶，只能悻悻然做罢。
但徐二的名声，已经不胫而走，成为了丁未科考场上一个永远的传说。
随着考试结束，各位大佬们的注意力，迅速转到了另一个关键问题上。
判卷！
可以说，考的怎么样，其实只是一方面，关键是判的怎么样。
徐二就放出豪言，在太子党的判卷运作下，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总之让你不服不行。
严嵩首先把徐阶副主考，陆柄监考官，还有十八房同考官，集中在至公堂。
他款款坐在至公堂的太师椅上，悠然喝着茶。
徐阶恨得牙根痒痒，他只能站着干看着。
好气啊。
严嵩喝了两口，淡淡道：“各位，本阁老读书少，表骗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徐阶恨恨看向上面，一指牌匾道：“主考官，这里是至公堂！”
“说得好！”严嵩放下了茶杯，猛然站起来，负手而立淡淡道：“这里，叫至公堂，就是我们判卷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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