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将骨灰盒放在地上，拿着一把铁锹，开始挖墓坑。
“豆豆，妈妈给你带了很多玩具，还有书，你在底下的时候，没事就看看吧，如果你想看什么，就托梦告诉我，我给你买。”
“在那边，不要和别人打架，没人帮你，会被欺负的。”
“你现在，应该感觉不到疼了吧，这样就好。”
“你不要怕，很快，妈妈就会过去陪你了。”
“不，我们还是不要见了，你忘了我这个妈妈吧，下辈子你去找一个妈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雪儿，我来帮你挖。”
甄绾绾忍不住了，一把拿过铁锹，埋头挖起来。
她觉得，如果自己再不找点什么事情做，一定会哭出来的。
但是她答应过，要开开心心的送豆豆最后一程。
林雪转身去捧豆豆的骨灰盒，不经意间看到甄绾绾袖子下露出的淤痕，顿时脸色一变，一把抓过甄绾绾的手腕，撩起她的袖子，只见上面好几圈青紫的痕迹，顿时脸色大变。
“绾绾，这是怎么回事？陆嘉许那个王八蛋又打你了？”
“不是他打的，他想带我去医院检查，想让我做手术把输卵管弄好，我不愿意，他就把我捆起来带去医院。”
甄绾绾将手收回去，拉下袖子盖住那些伤痕。
林雪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绾绾，你真的把输卵管切除了？”
甄绾绾浑身一僵，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弧度：“是真的，陆嘉许那么聪明，除非是来真的，不然怎么可能骗得了他？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真的，你不是说生孩子特别疼吗？起码以后我不用疼了，好了，我们别在豆豆面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嗡……”
甄绾绾手机忽然响起。
她接起来，里面传来一道女人不爽的声音：“甄绾绾，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我好不容易给你谈下来的工作，你竟然迟到！你三天两头搞消失，是不是不想在圈子里混了？我告诉你，像你这种十八线艺人多得是，如果你不想干，就早点滚出娱乐圈，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对不起，阿敏姐，我今天真的有重要的事，一会就过去。”
“你每天都有重要的事，全球你最忙，一线影后都没你忙！”
阿敏是甄绾绾的经纪人，像甄绾绾这样的小艺人，公司是不会给她一个人专门派一个经纪人的，一个经纪人底下管理着七八个小艺人，娱乐圈是讲究地位的地方，对当红艺人，经纪人得哄着，像甄绾绾这样的，她得哄着经纪人，不然经纪人一不高兴，说不定半年都不派工作给她。
墓地太安静，阿敏说的话，林雪全都听到了，等甄绾绾挂了电话，便道：“绾绾，你还有事就先去工作吧，不用留在这里。”
“不行，我今天是来送豆豆的，工作没有豆豆重要。”
甄绾绾拿起铁锹，又要继续挖坑，林雪将她拦住：“你平时对豆豆的好，她都知道，她一定不愿意因为自己让你丢了工作，你快去吧。”
林雪知道，甄绾绾很需要钱，因为她弟弟躺在医院里，还有甄家那些追着她要债的人，这些，都是压在甄绾绾身上的大山。
“那好吧，雪儿，那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甄绾绾摸了摸骨灰盒，像在抚摸豆豆的头似的，含着泪水匆匆离开了。
天空，忽然下起了雪。
一朵朵雪花飘下来，落在豆豆的骨灰盒上。
林雪抬起头望了望天，道：“豆豆，今天是你最喜欢的下雪天呢。”
豆豆很喜欢堆雪人，之所以喜欢，是她特别特别想自己堆一个，因为她容易感冒，所以林雪从来不在天气冷的时候带她出门，她只见过别人堆雪人。
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格外渴望自己无法得到的。
林雪拿起绘本和玩具，一一摆在墓坑里，然后，将骨灰盒放进去，抓起一把泥土，轻轻撒在上面。
林雪没有哭，这一刻，她的心情诡异的平静。
大概，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样。
将最后一把泥土撒在上面，林雪眼角流下一滴泪，滴落在泥土上。
以后，她再也抱不到豆豆了，哪怕是骨灰盒也抱不到了。
她乖巧可爱的小天使，永远沉睡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下。
忽然，一把伞遮住头顶，挡住肆虐的飞雪。
林雪抬起头，只见周时衍站在身边，俯视着她的眼睛里满是愧疚：“雪儿，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没有通知周时衍，今天是豆豆入土为安的日子，周时衍收到消息匆忙赶来，还是迟了一步。
林雪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淡淡地说了两个词：“不晚。”
“豆豆，对不起，爸爸来晚了。”周时衍蹲下来，愧疚地看着坟墓：“抱歉，来的时候爸爸没有给你带玩具，你别生气，下次我补给你。”
这是他第一次，在豆豆面前自称爸爸，可是，豆豆已经听不到了。
他心心念念的女儿，和他相处了的时间还不到一年，便永远离开他了。
“你知道吗，豆豆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我以前不会做饭，所以刚开始做，做的都特别难吃，可是她却一点都不嫌弃，还总是夸我，说特别好吃。”
“她很乖的，她以为秦子扬是她的爸爸，对秦子扬特别孝顺，经常陪秦子扬说话，还唱歌给他听，从来不嫌弃自己有个植物人爸爸。”
“豆豆对我要求很少，她知道我没有钱，从来不要求我带她去游乐场，也不主动要玩具，其实我知道，她有许多很喜欢的玩具，有一次医院有个小女孩带了个洋娃娃，她一直盯着那个洋娃娃看。”
“她确实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周时衍声音低沉地道。
豆豆住在他那里的时候，女佣们都夸豆豆很乖、很懂事，还很坚强，她生命后期的时候，那些治疗手段连大人都未必能扛下来，但是她却忍住了。
“是啊，她很好。”林雪有些凉的声音带着丝丝的疼。
“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把你们找回来的，对不起，是我来得太迟了。”
周时衍搂住林雪的肩，拥她入怀，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林雪这么痛苦的样子，让他心里很不好受，周时衍说小景身体没有出现排异反应，现在恢复得很好，要不然就提前把小景的事告诉她，起码让她有个心里寄托。
“不迟，你来得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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