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凝露挂在他发梢上，闪烁着莹莹晶光，然而随着齐长歌的话出，这些露珠似乎也黯淡下来，就像失去了生命一般。
没有人知道，这是需要经过内心怎样的挣扎，才能在这一刻，说出这么轻描淡写的话。
或许在旁人看来，齐长歌是一个完美无瑕的翩翩公子。
无论是他的家世，背景还是长相，都使得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缺少风流的人，甚至只要他点头，上门来提亲的姑娘能从藏剑山庄大门排到扬州城门口去。
他的确从不缺姑娘。
他缺的，是自幼就失去双目的自己，与别人眼中的世界相比起来，缺少的那份色彩罢了。
而伶谣，这个带着些许江湖气的少女，却无意间点燃了他冰冷黑暗的世界中，那唯一的光亮。
或许是她身上的那份江湖气，或许是她那句“我留下来帮你”，亦或许是那天夜里，她误打误撞闯到了自己的小苑中，齐长歌已经记不太清了。
她带给他的色彩，太多了。
伶谣同样没有说话，对于齐长歌的这句话，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庆幸，可她没有办法，她忘不掉脑海中的那抹红影。
“齐公子.....”
齐长歌摇摇头，打断她的话，道：“伶姑娘，该去洗漱了。”
伶谣樱唇微动，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这满肚子的话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她向齐长歌道了声对不起，转身进了房间。
齐长歌听着她渐远的步伐声，心中泛起苦涩。
他早该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至少，昨晚他就应该想到，自己为何要让温染去接伶谣，自己却不去，真的是这白头山下的无妄剑重要吗？
齐长歌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眼下伶谣的话让他彻底死心，其实，这样也挺好.....
“既然齐某无法让伶姑娘喜欢自己，那么能让姑娘开心，想来也是极好的.....”齐长歌心中暗道，脸上重新扬起了笑意。
看上去，比之前还要温和几分。
伶谣不知齐长歌是经过什么样的内心挣扎才会这么洒脱的说出这句话，但眼下事已经成了定局，最后这样的结果，其实，也挺好.....
她进房间，正要关门，见齐长歌还在那站着，嘴角扯动，露出一丝笑意喊道：“齐公子，那等吃完饭，我们就一起去白头山。”
“好。”齐长歌颔首，转身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等等，不对！
上白头山？
伶谣突然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出去，拉住要回房的齐长歌，不确定的问道：“那个齐公子啊，你你你等下，就是白头山，我我....我也去吗？”
齐长歌安慰道：“嗯，伶姑娘放心，有齐某在，一定会护你周全。”
等到齐长歌回了房间，伶谣还愣在原地。
白头山下面有无妄剑尊的遗物，东西的确诱人，但鬼知道这什么劳什子剑尊会不会留下什么变态的机关，自己又不会什么武功，轻功飞的也不快，就算有齐长歌照应，去了还不是一样找死吗。
“不行，我还是得走。”伶谣想了想，还是打算开溜。
不过齐长歌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在屋内喊道：“伶姑娘，这次无妄剑的事，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所以来了不少江湖人士，你可千万不要乱跑啊。”
“........”
伶谣原本对齐长歌的所有好感在这一瞬间崩溃瓦解的连渣渣都不剩。
“这齐长歌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
伶谣愤愤的回房，开始洗漱起来。
等到那山颠的晨雾渐渐被阳光驱散，齐长歌和伶谣一行人也终于收拾好，准备出发了。
“这次的山路比较难走，路上可能还会遇到其他江湖势力，你们相互之间要照顾好同伴，不要落下一个人，知道吗？”齐长歌在前面走着，头也不回的说道。
身后的一众藏剑山庄弟子纷纷应声。
伶谣与他并肩而行，时不时看他一眼，有些担心他的眼睛。
他天生双目失明，这白头山又不像藏剑山庄的后山，从小走到大熟门熟路，可若贸然伸手去扶他，伶谣又担心会伤到他，一时间有些为难起来。
在这一路的纠结下，伶谣等人终于来到了这白头山脚下，在往前，就是一条破破烂烂的山路。
“齐公子，这山路上倒是都是杂木乱石，我们怎么走啊。”伶谣扫了一眼这山路，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出言说道。
她这话说的巧妙，用自己的不愿意走来告诉齐长歌前面山路的状况，这样一来，自己想要扶着他一点，也多少不会让他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不过伶谣话音刚落，那昨夜遇到的汉子便上前将一柄有着深蓝色剑鞘的长剑递给了齐长歌。
这是一柄七尺有余的青锋，剑鞘是由深蓝色的龙血蓝木雕琢而成，两侧还有着精湛的浮雕，定睛细看，这浮雕正是扬州十景。
齐长歌接过长剑，一手握剑柄，剑尖儿指地，用作探路。
“通往白头山巅只有这一条路可行，伶姑娘跟紧我。”
“......”
之前在藏剑山庄，就让他送自己回去过一次，眼下这次，还要指望他吗？
伶谣只觉脸颊发烫，自己这江湖侠女的形象，算是彻底丢个干净。
山路崎岖，一路上，伶谣的目光时不时扫过这淡蓝色剑鞘的长剑，眼中闪过一抹羡慕。
“齐公子，你这把剑，好漂亮。”伶谣终于忍不住，赞叹一声。
齐长歌脸上闪过一抹复杂，道：“这是我及冠礼上，爷爷送我的礼物，是柄绝剑，唤做弦月。”
绝剑弦月，当年齐长歌剑道大成之日，就是持这弦月，一剑将西子湖畔劈做两半。
至此名声大噪。
“原来它就是弦月啊。”伶谣在金陵城时，就听过弦月的名号。
江湖兵器谱排名第三，绝剑弦月。
“那我能摸一摸吗？”伶谣问道。
齐长歌哑然，伸手将弦月递过去，伶谣急忙摆手，道：“不不，不用给我，我就摸一下就行....”
“无妨，这弦月重了些，劳烦伶姑娘帮齐某拿一拿。”齐长歌道。
“.....”伶谣有些不好意思，但有克制不住对这绝剑的喜爱，便接了过来。
身后的汉子见状，急忙将自己的配剑送上，给齐长歌探路。
“要是我也能有把属于自己的剑就好了。”摸着弦月身上传来的冰凉之感，伶谣心中暗道。
她从小就向往仗剑走马踏江湖的生活，如今虽说也算是入了江湖，但手中始终没有个趁手的兵器，这让她在别人面前，总觉得像是差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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